和田玉的吸引力对于部分有慧根的人来说即难以抗拒又不明来由。仿佛是前世的姻缘一般,虽算不上是一见钟情,但总让人难以割舍。笔者自己也曾多次在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你喜欢这么一种石头,还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究竟为什么?在许多人看来,这不愚蠢吗?
受限于自身的认知水平,我没能将这个问题上升到哲学层面探讨,但大众普遍奉若神明的黄金白银不也只是一种稀有金属吗?它们又何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担负起了货币的重任?至少中学政治课上“金银天生是货币,货币天生不是金银”的论述自始至终都没能说服我。
审视和田子玉,论其视觉效果它显然不如翡翠晶莹剔透,鲜艳可人,也没有各种彩色宝石那般色彩缤纷。论其硬度,不必说钻石,单看它“软玉”的学名就叫人泄气。加之现今世界上仿佛仅在东北亚儒家文化圈尚且存在的市场份额,和田玉这受众也显然要比其它珠宝玉石更少一些啊?
假使你知道全球100多处的矿口,每处所产的广义和田玉山料均要以吨为计量单位的话,也会怀疑它的稀缺性。那么它又有何德何能,令我辈魂牵梦绕,甚至为之倾尽家财呢?
有人对和田玉的颜色推崇备至,红若鸡冠、黄若蒸栗、白若截肪的夸赞,但我们刚才已经言明了,在这方面和田玉显然并不具备先天的优势。而且客观的评价它,我们也并不看重色彩的极端刺激,羊脂白玉、沙枣青、黄沁子玉莫不是温吞的“高级灰”,又有哪种高端和田玉是如同刚从颜料管中挤出来的色彩呢?
也有人深爱和田玉的油性,以至于它们从原料阶段就开始煮油炖蜡,但优质子玉的油润感本身是由其特殊的结构给人造成的视觉与触觉上的双重错觉,它本来并不存有物质上的油脂。
当然,还会有人迷恋和田玉的细腻质感,可质量上成的和田子玉恰是由细小的纤维状矿物构成,它们多数还是能看到结构的。反而是由微小的颗粒状矿物凝结而成的俄罗斯巴沙料、鸭蛋青、和某些青海料,肉眼难以看到结构纹理,可以被用于炫耀“打灯无结构”。
如果和田玉吸引我们的魅力均不来自上述这些地方,那么我们又为了什么对其着迷呢?和田玉最让我痴恋的还是“润”,这个润可不是靠外来油脂沁染出的假象。它一方面是入手适度的光滑与阻尼,另一方面也反映在内部入射光的漫反射与表面高光的柔和。仿佛谦谦君子,全没有翡翠那种咄咄逼人的闪亮贼光。
虽然硬度一般,可是和田子玉的韧性一直是我喜欢它的重要诱因。人生本是一次沟壑纵横的长跑,我们也多屡受挫折磨难,唯有秉一颗赤子之心,坚定信念埋首前行,提一口气,点一盏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弘一大师的原文我早已记不清了,但电影中这样一句台词让我想起了和田子玉。
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也只有和田子玉才具备这样忠实坦诚的特性。为人能够如此,又会是怎样的境界?“急雨初过天宇湿,大星磊落才数十。”陆放翁的心胸恰如和田子玉般坦荡。而玉石中的上品更是纤尘不染的高洁,这也符合文人俊士的情操,也只有如此才可以独善其身于物欲横流的俗世。
除了柔韧的一面,其实和田玉还有着刚毅的另一面,凡到了玉雕的脊背、边棱等要害部位,它们一改往日的圆滑,反而异常的锋利,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精气神,甚至是历数千年而寸步不让的依然坚守。如果你我也能像它一样平日不拘小节,又可在原则问题上守好底线,那岂不活的潇洒畅快?
与之相处久了,我越发觉得和田玉并非是像钻石那般全然的不近人情,它的温度感如同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一起时也不觉得如何重要,一旦别离就会陷入手足无措的思念。而它与生俱来的宽容厚道也令我觉得毫无其它宝玉石的压迫感,平和而舒服。
正是从其玉质特性中折射出的这些文化信息上,让我们体会到了太多灵魂深处的共鸣,希望以此鞭策自己,并终能有一日化身为兼具坚毅、坦荡、忍让又博学的,理想中的自己。这才是我们由衷喜欢和田子玉的原因所在,这也才是和田玉的精神魂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