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又到了礼尚往来的时候，但今年的情况有异，受疫情影响，再想欢聚一堂的饮宴可能性越来越小，可是基本的传情达意也在所难免。周末老赵便约我去专门逛逛，看还能不能淘到点儿玉器小件作为心意转送亲友。

大概是由于管控，较集中的古玩玉器市场开店的人不多，显得尤为萧索，浮光掠影的走来，真的没看着什么上眼的子玉。我个人的体会，店里摆着地道玉石，开价还本分的店铺老是那几家。

无奈之下我们又结伴去了小魏的店，本来我们是常去她老公那，可惜几个月前廖恺那小铺子就倒闭了。几个小时下来，我自己是什么都没买到，却从同行的老赵那学到了不少砍价的本事。作为一个生性腼腆不善此道的人，参玉觉得这可比鉴宝识真重要。

我们照常先是整体的过了一眼她家的存货，老赵从中挑出了四件和田子玉小件。一枚白度甚高的观音牌，脂粉感、糯性、油性、雕工都可圈可点，但开价七万，叫我这个工薪层还是有点肉疼的。

一只子玉望天吼小挂件与一个光素的文扳指都要四千，以今天的市场行情看来也倒和情入理。还有一颗略带青花的新疆料圆珠，开价九百，因为手感不错，加之直径有18毫米，在我看来也能够接受。

可老赵瞧着托盘里这几件玩意却是一脸的勉为其难。“也就这几件还算凑合吧！”他嘬着牙花子倒在椅子里。到哪都像在自己家似的安逸，这是老赵他们这种有钱人的共同之处。

“还凑和？这可都是如假包换的新疆和田子玉，可着咱们本地去寻么，卖玉的店是多，可正经能拿出几件新疆子玉的有多少？这您二位肯定比我心里有数，人家都是拿几件新疆子儿壮门面，然后挂羊头卖狗肉的专门做俄料、青海料。”听小魏这么说，虽然我只能表示不置可否，但心里面我却知道她讲的基本符合事实。

“这要是俄料我们也不买啊？可新疆子你也不能一开口就是七万啊！就这牌子，头两年也就是四五万吧？而且小寥开店的时候我们俩可真没少照顾他生意。这么着打个包，一口价，这四件一起多少钱？”老赵咂了口茶，闲庭信步地说。

“你们是没少照顾他生意，这不都把他照顾得把店关了，跑苏州去啦！说实话，你们是真没少买东西，可您这眼力也忒毒了，东西看得准，可这价钱也给的准，每回都是噎脖子价。不卖吧？伤主顾，卖您吧？又没啥利润。买卖是没少做，可最后还是把店干黄了。”小魏一脸的苦笑，像他这么硬刚消费者我还是头回遇见，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生意做倒了你不能怨我们这些买主，你看小寥店隔壁的大张，我们刚从那边过来，人家的买卖还是那么红火。就这个白度的牌子，他也就卖个三万多，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看看。”老赵语重心长地说着瞎话。

“这我信，可我敢保证他卖您那牌子是俄罗斯山料的，这行里谁不知道他卖的都是什么东西？俄罗斯山料和我这牌子能比吗？他的成本最多三四千，我这原料都三万了，人家卖你个牌子赚十多倍的利润，我这才加百分之几十？再说了，要那牌子要真好，您还能来我这？”小魏一语中的。

“现在疫情闹这么凶，你看看街上哪还有人啊？赵哥来买东西，这你就应该领人家情。全当是清库存资金周转了，你看看，痛快点儿给个价。”我站稳立场，在一旁敲着边鼓。

小魏又一件一件的把这几枚子玉翻弄了一遍，迟疑了片刻才斩钉截铁的说：“这么着，扳指两千八、吼子三千、圆珠六百、这个观音最低四万，出门你们可以去转转，人家俄料的东西都比这卖得贵。”

听了这价，我松了一口气，扭头看老赵，发现他也正瞅着我呢！彼此相视一笑，心领神会。他们两口子开价不混，从来就没有过像别的玉器店那种几十上百倍的乱要价，能砍到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我俩决定见好就收。

老赵慢条斯理地答道：“其它的还行，这牌子还是太贵，现在钱这么难挣，消费得起这价位的人恐怕不多了。这么着吧，今天我先把其它三件拿上，你再考虑考虑，看能不能优惠些，咱们回头再聊。”

生意就这么做成了，小魏点着钱却一点看不到高兴的模样来。出了门我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点愧疚来，但还是对老赵的砍价手段肃然起敬。“赵哥，你这价钱杀得是真有水平！”

他却一脸自得的笑着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也就是声东击西的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大牌子上，又让她和着算价，露了底牌，再加上使了个离间计，谎称大张那生意好来刺激她，把她卖货的心气儿给勾起来了，这她才乱了阵脚，主动把价儿给咱降了下来啦。”

这还不行吗？这对于只会鉴定玉石，利用其自带的天然缺陷，去褒贬着砍价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看了场三十六计一样的杀价博弈。可是回家想想，这伎俩也不太难学，就是我这人心总是狠不下来，留着情面，活该我发不了财罢了。